小王子和他的小狐狸。

【纬钧/双北】普通爱情故事

青梅竹马AU。

纬钧不拆不逆,带许多双北和一点南北。


(一)

周峻纬第一次遇见齐思钧,是在一个春天的晚上。

当时只有七岁的他被何老师牵着,到他家做作业。何老师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让他先回去,自己在门口买点水果带回去。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打开门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小孩子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明显是新买的浇花壶,小心翼翼地在浇门口一株茂密的绿萝。动画片看多了的周峻纬愣了一下,立刻如临大敌,充满敌意地大声问道:“什么人?”

那个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花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把绿萝砸掉几片叶子,水洒出来溅了他半身。他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想要刻意掩饰的慌乱表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个小孩子非常瘦,半长的头发搭在肩上,消瘦的脸颊带着点不见天日的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地亮。

女孩子?周峻纬微微怔了一下。他看着对方格外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拔高了一点调子,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得意地喊道:“你把何老师最喜欢的花砸坏了!”

那个白衣服的小孩子明显抖了一下,嘴唇瘪了瘪,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来。

“你可不要哭啊!”周峻纬耳朵尖,听到书房传来的一点动静,立刻一蹦三尺高,“老师说女孩子哭了就不好看了!”

他话音未落,对方抿了抿嘴唇,似乎格外努力地控制着要哭出来的表情,然而下一秒,他眨了眨眼睛,两滴眼泪啪地一声掉在了衣服上。

“我……”他瘪了瘪嘴,小声抽了抽鼻子,声音因为刻意掩饰而微微发着抖,“我、我不是——”

下一秒,书房的门哗啦一声打开,撒贝宁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满地狼藉的客厅:“这是怎么了?”

那个孩子抬起头看了表情迷茫地撒贝宁一眼,又转过脸来看了看周峻纬,眼眶里憋了一汪满满的泪,连眼角都发红,不安地拧紧了自己的衣角,还在努力摇头:“没事……”

这时,何老师拎着一个袋子从门口进来了,他先是一愣,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跑过去弯下腰伸手搂了搂那个孩子,轻声道:“怎么了小齐?”

被称作“小齐”的孩子被他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抬起一双又湿又亮的眼睛看了看明显已经不知所措的周峻纬,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何老师和撒老师搂着他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哄好了,小孩坐在沙发上哭到打嗝,一边还要磕磕绊绊地解释:“我不是女孩子……”

这下愧疚不安地人换成了周峻纬。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着狂风暴雨般的批评。何老师是他父母的至交,也是他们学校的语文老师,两家离得很近,他父母经常出差很忙的时候,总是把他托给何老师照顾。撒贝宁是何老师的朋友,他们一直住在一起,是一位记者。何老师虽然温柔和气,但是生气起来却真正地让人如坐针毡,相比之下,他宁可被撒老师教育,也不想被何老师批评。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个叫“小齐”的男生终于不哭了,何老师拉着他的手,走到周峻纬身边来。周峻纬头也不敢抬,认错倒是飞快:“何老师,我错了。”

这下何老师和撒老师都笑出声来了。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子眼睛还是红红的,湿漉漉地看着他,半边脸上还挂着泪痕,但仍旧很好看。他站在两个人中间,一手拉着一个,活脱脱地像是一家三口。

何老师和撒老师是一对,虽然没有人亲口告诉过他,但是他们都是知道的。周峻纬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何老师,你们生孩子了吗?”

两位老师齐齐一怔,接着撒老师先反应过来,半是笑着半是玩闹地在他头顶作势敲了一下。何老师笑着蹲下来,一手拉着那个白衣服的男孩子,一手拉着他的,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峻纬,认识一下,这是小齐哥哥,比你大一岁,从今天起,他就和老师们一起生活了,你可以经常和他一起玩。”

周峻纬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男生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手心,消瘦而苍白,带着一点冰冷的温度,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带着一点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又鼓起勇气一样小心地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齐思钧身上发生了什么。半个月前,撒贝宁到一个水灾严重的灾区采访,在山坳里捡到了他。这个孩子全家都在山洪里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撒贝宁遇到他的时候,他瘦得脱了形,穿着一件破得厉害的衣服,乖乖地站在人群里,不哭也不闹,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些都是他很久以后才慢慢知道的了。彼时,周峻纬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湿润的眼睛和发红的眼角,慢慢地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

 

(二)

齐思钧从那一年起开始跟周峻纬一起上学,在同一个班。一开始,何老师还偷偷拉着周峻纬让他要照顾新来的哥哥,但是他很快发现齐思钧刚来时候的焦虑、恐慌和不安飞快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喜欢到处照顾人的气质。

何老师一开始也没注意到。他和撒老师都不怎么会做饭,早上一般都早起半个多小时去给两个孩子买早点。有一天他起晚了,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看到小齐思钧踩着小板凳,一跳一跳地站在煤气灶旁边,踮着脚尖去够灶台上的锅。

何老师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冲过去把齐思钧抱下来。这一嗓子把一家四口都震醒了,齐思钧眨巴着眼睛无辜地说:“我就是想煮点粥——哎呀何老师,我真的会做。”

事实证明他真的会做。当然撒何两个人是不舍得也不敢让八岁的小孩子天天做饭的,他俩被逼无奈,只好挽着袖子去隔壁黄老师家学了两道菜,千教万教才拿出番茄炒蛋和白水煮蛋这种勉强能吃的饭。简直可怕。

齐思钧照顾人的气质在学校里也一览无余。他到班里的第二天就当上了生活委员,不仅把班里每个人从生活到学习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魔爪甚至还伸向了低年级,连学前班的、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里的小朋友邵明明唐九洲也不放过。周峻纬见过好几次齐思钧在院子里追着邵明明喂饭的场面,有一次唐九洲爬上树不敢下来,也是齐思钧爬上树把他抱下来的。

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还要爬上去救人,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周峻纬撇了撇嘴,不高兴到有点气急败坏。唐九洲喜滋滋地追着齐思钧喊哥,恨不得叫妈,哦哦哦的叫声传得整个院子里都是。周峻纬越看越气,通过绝食表达自己的不满。奈何齐思钧忙着给邵明明喂饭,过了半个小时才反应过来宝贝弟弟还没吃饭,赶紧跑过来抱着碗递给他。

“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喂呀。”齐思钧笑得眼睛都弯弯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跑去跟邵明明玩大富翁。

周峻纬更气了。他只比邵明明大两岁,两岁!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唐九洲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含着一根棒棒糖颠颠地坐到他身边来老气横秋:“峻纬,这怎么能怪小齐哥呢,他是我和明明的哥哥,又不是你的哥哥。”

周峻纬怒目而视。

“你看呀,”唐九洲眼里只有棒棒糖,对危机浑然不知,“我和明明都叫他哥哥,你呢?”

周峻纬眨了眨眼睛,心虚了。

是的,他从来不叫齐思钧哥哥。

何老师当时是把齐思钧当哥哥介绍给他的,齐思钧也确实比他大一岁多;奈何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齐太瘦小了,一见面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分外可怜,哪怕后来他的个子飞快地拔高,也从来没有超过过周峻纬——这个哥哥怎么叫怎么别扭。

何老师和撒老师一般叫他小齐,何老师更黏人一点,偶尔会叫宝贝或者思钧;学校里的同学一般也叫小齐或小齐哥,邵明明和唐九洲喜欢叫小齐哥或者直接叫哥哥。周峻纬在一堆眼花缭乱的称呼里深感自己没有了特殊性,有一天听到撒老师在厨房叫何老师“老何”的时候,突然间福至心灵,一声“老齐”脱口而出,一直叫到现在。

听到唐九洲这么说,周峻纬心虚又理直气壮,非常霸道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管我,我说了他是我哥他就是我哥——唐九洲钱带了吗?”

唐九洲睁着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干嘛?”

周峻纬冷笑一声,抽出大富翁的图纸来摊在桌上:“我们来玩点成年人的东西。”

这天晚上,唐九洲输掉了他苦苦攒了五年的全部压岁钱,哭声响彻云霄。

 

(三)

周峻纬初三的时候,被选中代表学校参加奥数,齐思钧则因为做错一道题而无缘参加。周家父母依旧很忙,那段时间正好撒老师在驻外采访,受了点伤,何老师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去照顾他,齐思钧就自告奋勇地接送弟弟。

“你可以吗小齐?”何老师临走之前担忧地摸着他的脑袋,小孩子这个时候已经长得很高了,“要不要我再找别其他人接送峻纬?”

“不用不用,”齐思钧一边打喷嚏,一边瓮声瓮气地把头摇得飞快,“就是有一点点小感冒,吃颗药就好了。”

何老师仍旧皱着眉头,弯下腰来伸手抱了抱他,声音也是疲惫而温柔的:“小齐,永远不要勉强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

齐思钧鼻子有点发痒,伸手揉了揉鼻尖,用力点头。

“你是最好的,”何老师又仔细地看了看他,很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相信自己,你永远是我和撒撒的骄傲。”

齐思钧愣了一下,鼻子有点酸,抿了抿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老师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了,齐思钧站在原地,盯着漫无边际的夜色,抬手慢慢捂住了脸。

 

齐思钧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一晚上没有睡好,忘了关空调,早上起来的时候嗓子几乎哑得说不出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他这么想着,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和推门的声音。他脑子有点不转,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是何老师他们回来了,而是周峻纬冲了进来。

“老齐你怎么还不——”周峻纬风一般地冲进门来,声音在门口猛地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周峻纬英俊的脸莫名其妙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

“——呃,那个,”周峻纬啪的一声关上门,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点起来了!衣服穿好,要迟到了!”

齐思钧迷惑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背心——大家不都这样吗,难道哪个人睡觉会穿着西服套吗?难道是自己脸色太差,被发现了?齐思钧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慢吞吞地伸手去够床脚的衣服。

他洗漱的时候特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周峻纬心里惦记着考试,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生病了。出门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齐思钧手忙脚乱地去找自行车钥匙,找到以后又发现自己的车没气了,气得要死。

“快点快点,”周峻纬单脚跨在单车上,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看着他,拍了拍后座,“上来,我带你。”

路程有点太远了,齐思钧有点犹豫。周峻纬看着他脸上犹豫的表情,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用脚尖点了点地面,长腿在空气里一晃一晃的:“快点,要迟到了。”

齐思钧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表,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周峻纬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非常明亮的笑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年轻的脸上。齐思钧看着他,露出一个微微怔忡的表情来。

风安静地从他们身边吹过,远处传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年轻而鲜活的歌声。

“还不走啊,”齐思钧回过神来,小声笑着戳了一下他的后腰,“一动不动的,是在拍画报吗?”

周峻纬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个张扬而恣意的笑来,年轻而英俊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偏过一点头,伸手抓住齐思钧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温热的呼吸都打上对方的侧脸。

“坐好了!”风呼啦啦地吹过,齐思钧嗅到少年身上干净的香皂气味,阳光热烈地洒在他们身后的土地上。

 

(四)

周峻纬考了一上午试,急急忙忙地从学校里冲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齐思钧已经坐在门口撑着的大伞等他了。

“你来这么早啊?”周峻纬迈着大长腿,几步跳到他面前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齐思钧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和脸色都是惨白的,唯有两颊烧成一团红色,然而连那一点红色也是炙热而温柔的。

周峻纬眯了眯眼睛,弯下一点腰去看着他:“你一直没走?”

他离得太近了,齐思钧露出一点难受的表情来,往后躲了躲,小声道:“你在里面,外面没人我不放心……”

话音未落,周峻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逼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都打在他脸上:“你生病了?”

齐思钧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抓着他的手要站起来。下一秒,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等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缩在周峻纬怀里,听到对方急切地叫他的名字:“老齐!”

齐思钧不安地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没事,就是起猛了,有点晕。”

周峻纬不由分说,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我们去医院。”他说着,不等对方反驳,小声威胁道,“你不去我下午就不考试了。”

齐思钧愣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小声道:“你骗我,你上午已经考完了……”

周峻纬又气又笑,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继续威胁道:“你不去我就把你抱过去——像撒老师那样。”

齐思钧一惊,非同小可。何老师去年摔伤了腿,不愿意去医院,在家里梗着脖子跟撒老师吵架,撒老师一怒之下抱着他去了医院。这一抱名声大噪,这一片所有人,知道的不知道的,这下全都知道了,江湖上至今还留着声名赫赫不怒自威的何老师,因为换灯泡摔伤了腿,怂到被自家爱人抱去医院的传说。

他知道周峻纬脾气大,向来说到做到,登时不敢再反驳,任由周峻纬扶着他打车去了医院。所幸并不是什么大事,仍旧是照常的感冒发烧,只是晒了一上午,有点加重的意思,医生给开了药,打了点滴,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

齐思钧退了烧,回家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听到周峻纬在外面乒乒乓乓,过了不知道多久,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周峻纬轻手轻脚地抱着个碗进来。

齐思钧勉强挤出一点力气来抬头看着他:“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我想煮点粥来着,失败了,”周峻纬心虚地撇了撇嘴。大概是烧糊涂了,齐思钧竟然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可爱,“最后点了外卖——喏。”

齐思钧有点好笑地抬头看着他,懒洋洋地动了动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不想动,不想吃。”

周峻纬转了转眼睛,离开露出点喜出望外的表情来:“那我喂你?”

他说着卷起袖子,神采奕奕地端起碗来,举着勺子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来小齐哥哥,乖——”

下一秒,他看到齐思钧苍白的脸,从耳根和脖子开始,慢慢变红了。

周峻纬愣了一下,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还伸手去摸对方的脖子:“怎么了老齐,是不是过敏了?”

齐思钧的脸更红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里的碗,囫囵喝掉,含混的声音从碗筷碰撞的声音里传来:“没有,你好烦。”

周峻纬惊奇地盯着对方通红的耳朵。过了几秒,他试探性地小声开口道:“……哥哥?”

齐思钧的耳朵更红了,啪地一声把碗放在桌上,躺进被子里把头蒙上:“我睡了!关下灯谢谢!”

周峻纬摸了摸下巴,盯着齐思钧被子里露出的一点发尖,若有所思。

 

虽然意外掌握了老齐的一个软肋,但周峻纬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去闹他了。他自己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短袖短裤,颠颠地跑去跟齐思钧挤在一起。

“周峻纬你烦不烦啊……”齐思钧很少叫他的全名,一旦这样,十有八九是生气了,“好挤,热死了。”

“不行,”周峻纬眼疾手快地去抓他的手,牢牢抓在手心,“不能开空调——老齐你往旁边点儿。”

“烦死了。”齐思钧嘟囔着,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点空间来,恨恨道,“传染给你。”

“哦哟吓死人了,”周峻纬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光裸的小腿贴着对方的蹭了蹭,“老齐你好瘦啊。”

“电线杆子没资格说我,”齐思钧又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远点。”

周峻纬转了转眼珠子,非常小学生地又往他身上挤了挤。

他们这么闹了一会,闹得齐思钧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周峻纬问他:“老齐,你以后想做什么?”

“这是什么小学生作文题吗?”齐思钧笑了起来,“科学家,宇航员,钢琴家……”

周峻纬翻了个身,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说真的。”

齐思钧怔了几秒,看着对方黑暗中棱角分明的脸,想了想,轻声道:“我想……记者或者主持人吧。”

一片寂静。过了会儿,他听到周峻纬说:“是因为撒老师吗?”

齐思钧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否认。过了几秒,他听到周峻纬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想像何老师那样呢。”

“确实有不少人说我跟何老师有点像。”齐思钧似乎笑了一下,微微地叹了口气。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沙哑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我第一次见到撒老师的时候……”

少年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声音放得更轻了:“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什么都不敢做,不敢动,也不敢哭,什么都不敢做。我知道很多人都会说这个孩子运气真好啊,命真大啊,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我看到撒老师,顶着个塑料袋,冒着那么大的雨朝我冲过来,问我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这里,让我抓住他的手……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也想……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想能够看到别人,帮助别人,想发着光的……也成为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语无伦次,声音含含混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脸埋在他怀里睡着了。周峻纬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侧过一点头去,借着月光看向对方沉睡的脸。少年唇边有一颗淡色的痣,让他整张苍白的脸显得格外生动起来。他睡得安静,嘴角抿起一点来,眉眼温和,月光轻轻地落在他紧闭的双眼上,在眼底勾出一点青白温柔的影子。

白天的时候,齐思钧话很多,也很喜欢笑和闹,喜欢照顾每一个人。他看着齐思钧蹦蹦跳跳、忙前忙后的,觉得很开心,又隐约有点难过。

这是他,但又不是全部的、真正的他。

他从来不说,那些过去让他成长成更好的人,但是那些伤痕也一直留在他的心里,从未有一天离开过。

他的快乐和温柔,他的退缩和软弱,全部都是他的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他存在的证明。

周峻纬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少年唇角的痣,触摸到对方皮肤柔软的温度,感觉到落在他手指上的温热的呼吸。他闭上眼睛小小地叹了口气,慢慢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而现在,我拥有全部的他了。

 

(五)

高二那个冬天,没有任何预兆的,周峻纬突然开始叛逆。

先是他的成绩一口气掉了300多名,吓了何老师一跳。他去学校打听,惊讶地发现周峻纬最近一个月经常逃课,还跟人打了两次架。

“啊?”齐思钧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听到何老师有些失控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里传来,“还早恋啊?”

“小声点!”然后是撒老师的声音,“小齐回来了……”

他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身,看到何老师已经从屋里出来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拿杯子:“小齐回来啦,喝水——”

“何老师,”他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们是在说峻纬吗?”

某种可以称之为尴尬的表情从何老师脸上一闪而过。这时,撒老师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也不用瞒着孩子——我觉得小齐应该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何老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搞的……小齐你知道吗?”

齐思钧盯着两位家长看了很久,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分科以后,选了文科的他就和峻纬不在一个班了,但平时还是经常见面,直到这个学期开始,周峻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开始疯狂叛逆,半个月前跟他大吵了一架,气得他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他没有说谎,只是避开了一些他知道的东西。比如说,他知道这次周峻纬的叛逆,源头是在他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上。但是他觉得这个何老师应该知道,他说出来没有必要且不合适;而且应该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何老师看了他一会,又柔声问了一遍:“小齐,你知道峻纬为什么这样吗?”

齐思钧踌躇了一会,再次摇了摇头。

 

齐思钧气喘吁吁跑回家的时候,周峻纬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撒老师坐在他对面,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何老师本来低着头在帮他上药,闻声抬起头来,眼圈有点红:“小齐回来了?没上晚自习吗?”

“我、我请假了,”齐思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一看到您的短信,就回来了。”

何老师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思钧似乎觉得他的眼睛更红了。他看了看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的周峻纬,走过去推了推撒老师,小声道:“您和何老师先进去吧,我来。”

齐思钧深吸了一口气,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周峻纬身边,小心地拽过他的手。他的左手手臂内侧上有一道不浅的伤痕,血肉微微外翻,看起来颇有些可怖。

他一时间头晕目眩,伸手去拿棉签和碘酒,声音都有点发抖:“去医院了吗?”

“去了,医生说,”周峻纬面无表情地偏过头不看他,“不要紧,回去自己——嘶,轻点。”

“你又不怕疼,”齐思钧勉强冷笑了一声,“打架不是冲在最前面吗?”

周峻纬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又是因为哪个女生?”齐思钧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但手上的动作却仍旧是轻的,“一个月是要换几个女朋友?”

“我没——”周峻纬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顿了又顿,又扭过头去,颇有点憋着一口气的样子,“我不想跟你吵架。”

“吵得还少吗?”齐思钧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学着他的口气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不是很了不起吗,现在眼巴巴地跑来干什么?”

“谁眼巴巴地跑来的?”周峻纬梗着脖子不去看他,“要不是何老师叫我,我才不来!”

“说得好像谁想让你来一样!”齐思钧气得把碘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去谈你的恋爱好了,去打你的架好了,反正我又管不着!”

“你确实管不着——你们谁都管不着!”周峻纬恨恨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也不管还没包好的伤口,伸手越过他去拿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你们是我什么人,我要死要活凭什么——”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手臂上,沿着蜿蜒的血痕晕开一点浅色,像是一滴血泪一样。

他愣了一下。齐思钧低着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静止的,只有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吓了一跳——齐思钧自从八岁那年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一时间连抽手离开的动作都忘了,试探性地伸手去碰对方的肩膀,又抖抖索索地收回来,讷讷地开口道:“老……老齐?”

下一秒,齐思钧突然抬起了头,用力地盯着他看。他的眼圈红得厉害,眼睛里盛满了泪水,连眼睫都被浸得湿透了,随着呼吸微微地发着抖。他的眼睛在昏暗迷蒙灯光下显得格外地亮,像被秋雨洗过的星辰,眼泪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掉在衣襟上。

青白的灯影在他们头顶微微地晃着,周峻纬一阵恍惚,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齐思钧的时候,那个瞬间,他脑海里居然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好看。

 

周峻纬和齐思钧生平第一次吵架以周峻纬的彻底道歉改正而结束,并且反复承诺再也不会因为气急败坏而说出“我不需要你”、“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之类伤人的话。周峻纬的叛逆期来得快去得更快,半个月以后,他的学习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当然,后来小齐同学辗转得知小周同学当时跟人打架是因为见义勇为,还颇为自责了好久,这都是后话了。

 

(六)

齐思钧急急忙忙从自习室出来的时候,周峻纬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他了。他在这半年里个子像拔葱一样长得飞快,整个人斜靠在栏杆上,侧脸棱角分明,微微侧过头看着檐下微微闪烁的星空,整个人好看得像一幅画一样。

“走了,”齐思钧看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笑着走过去推了他一下,“这是在拍画报吗。”

周峻纬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抬手勾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过一拉,齐思钧隔着薄薄的衣服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温度:“这么慢。”

“这么冷,”齐思钧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捏了一下对方微凉的手臂,“等了很久吗?”

周峻纬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微微低下头来,耳朵几乎都蹭着他的,笑眯眯地把冰凉的手指伸进对方敞开一点的领口里:“要不你感受一下?”

走廊里人来人往,周峻纬本来就引人注意,他们这么一闹,更是格外惹人注目。齐思钧冷不丁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小声道:“干什么呢!”

“小气巴拉的——力气还挺大,”周峻纬嘟囔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走了!”

齐思钧耳朵有点红,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忍不住小声问道:“真的冷啊?”

周峻纬回头瞥了他一眼,睁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那可不——我等了好久,我生日都让我在外面吹这么半天风,老齐你没有良心。”

齐思钧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像是鼓起什么勇气一般,慢慢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周峻纬的手指细长有力,指尖带着一点冰凉的温度,安静地放在他温热的手心。他的耳朵更红了,过了两秒,欲盖弥彰地抓着对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买的是什么衣服,连口袋都没有…”他小声地补充道,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穿这么少,怕不是真的要冻死你。”

 

他们到家的时候,蒲熠星和郭文韬已经在了,听到开门声一脸惨不忍睹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悲痛而绝望的表情,伸手往身后一指——邵明明和唐九洲正拉着手边唱边跳,点播机里放着一首《solo》。

眼见齐思钧眼睛一亮,就要加入尬舞组合,周峻纬一把把他搂住了,边伸长了脖子跟唐九洲大喊:“唐九洲,你自卑,啊。”

唐九洲尬舞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今年夏天刚升高中,因为有一个学姐跟他表白被拒,有个暗恋学姐的小流氓到处放狠话说要打断他的腿,吓得他装了小半年的自卑,至今不敢释放自我。

“没事,”齐思钧一把挣脱他的手臂,把麦克风塞到唐九洲手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唱,没外人,他吓唬你呢。”

唐九洲僵硬地看着周峻纬,一瞬间回忆起了被大富翁和压岁钱支配的恐惧。周峻纬在齐思钧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翻了个白眼。

何老师和撒老师最近出差,要按周峻纬自己的意思,这个生日他本来是想让齐思钧给他做个蛋糕在家吃的,没想到齐思钧一拍脑袋,说人多了热闹,把这一屋子同学邻居人都叫来了。

“唱吧唱吧,”周峻纬摆了摆手,伸手去拉齐思钧的右手,边坐在沙发上,“来看看他们价值九块钱的表演。”

唐九洲此时也得了令,喜滋滋地去拉那支拿在齐思钧左手的话筒。他手上稍微用了点力,齐思钧冷不丁被两边同时一拽,右手几乎整个从周峻纬手里滑落。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那根仅剩的手指,指尖在周峻纬手心里微微一勾。

齐思钧指尖发凉,细长而柔软的手指宛如一根纤细的羽毛在对方手里一划而过,带来一点微末的痒意。那动作轻而浅,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然而周峻纬蓦地抬起头来,整张脸都怔住了,刹那间表情如遇雷击,眼角剧烈地跳了一下。

下一秒,他手腕微微一动,用力抓住了对方的手,整个牢牢地握在手心。

“哎哎你别这么用力——”齐思钧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被拽着摔到周峻纬身上,把脸闷在对方衣服里闷闷地笑道,“轻点——”

一阵诡异的沉默,只有嘈杂而尖锐的乐声在屋子里回响着。齐思钧没有注意到,他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笑点,隔着衣服紧贴着周峻纬的胸膛笑个不停,恍惚间听到对方剧烈的、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心跳声。

“我们九洲和明明两个人的表演难道不值十块钱的吗我不服,”齐思钧还有点笑得喘不过气来,边笑边下意识地开口道,“周峻纬你心跳得好快啊……”

依然没有人说话。齐思钧又笑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笑,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像兔子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耳朵刷地一声变红了。

良久,周峻纬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

 

(七)

他们后半场吃得颇为尽兴,蒲熠星和周峻纬甚至还拿了几瓶酒对吹了起来,齐思钧拦都拦不住,只好严厉地呵斥唐九洲跟邵明明,把他们送了回去。

“文韬也不准——哎呀!”齐思钧从外面回来,正看到文韬拿着酒杯,连脸都红了,登时气急败坏地把酒杯夺过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省点力气吧,”周峻纬得意洋洋地一把把他勾过来,表情倒是清明,看不出来醉了没有,“文韬比你还大两天呢。”

“你还说呢!”齐思钧一把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过来放在桌上,“这些有的没的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说话你怎么不听!”

“我怎么不听了,”周峻纬嘀咕了一句,突然把桌子一拍,猛地拔高了调子,“蒲熠星,你不是男人!”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蒲熠星此刻突然被点名,刷地一声坐直了:“我是男人!”

“那你怎么还不跟郭文韬结婚!”周峻纬又把桌子用力一拍,齐思钧吓了一跳,“快点,喝交杯酒!”

“喝就喝!”蒲熠星也豪放地一拍桌子,一把拉过文韬来,“来,喝!”

——这是真喝多了。齐思钧看着郭文韬醉眼迷蒙,但还是笑盈盈地接过杯子跟蒲熠星喝了一杯,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机来录像。

“老齐!你知不知道!”周峻纬猛地拔高调子,又刷一声把音调降下来,“你知不知道……”

“嗯?”齐思钧心头一动,微微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对方唇边,“知道什么?”

他们离得太近,周峻纬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都打在他的耳朵上,让他感觉微微有点发痒。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感觉周峻纬的嘴唇轻轻地贴着他的耳朵擦过。

齐思钧心头一震,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但又勉强忍住了,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

下一秒,周峻纬猛地拔高了声音,差点把他震聋:“蒲熠星跟郭文韬在一起了!”

齐思钧满心的一点旖旎心思都被这一嗓子给震碎了,他揉了揉耳朵,无奈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半是诱哄半是安慰:“好了,知道了啊。”

“我说真的!”周峻纬还在贴着他的耳朵,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嘀嘀咕咕,蒲熠星靠在沙发上看着他鹅鹅直笑,“就你没看出来!我一定要告诉你!”

齐思钧心里蓦地一软。他放低了一点声音,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小声道:“我知道。”

他替这俩瓜皮瞒得还挺好。齐思钧想。如果不是今天喝醉了下意识说出来,以周峻纬的为人,是绝对不会把朋友的隐私告诉别人的,哪怕那个人是他——不过好在,他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周峻纬,在任何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的周峻纬啊。

这时,周峻纬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老齐,我还有一个秘密。”

“是什么?”齐思钧心里一片柔软,弯着眼睛笑了笑,摸了摸对方的耳朵,“你说呀。”

周峻纬怔怔地盯着他看,半晌,小声道:“你真好看。”

齐思钧一时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知道,”他耐着心小声安慰对方道,“你更好看——你最好看。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郭文韬把脸埋在蒲熠星怀里,哼哼唧唧地漏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不对,”周峻纬晃了晃脑袋,含混地开口道,“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呀?”齐思钧仍旧耐心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肩膀,希望他快点发完酒疯睡着。

周峻纬靠在他怀里,晕晕乎乎、半睡半醒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突然小声开口道:“……哥哥。”

齐思钧的手蓦地一顿。他垂下一点头,沉默着,慢慢勾住了对方的手,很轻地嗯了一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茶几上破碎的纹路,连呼吸都放轻了,于一片寂静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哥哥,”周峻纬含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即使带着一点醉意,但仍旧是清亮而温柔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齐思钧心下蓦地一震。他仍旧低着头,仍旧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他的手指还带着点从冰天雪地里回来的冰凉,周峻纬的手却是炙热而温暖的。昏暗冰冷的灯光从他头顶温柔地流淌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个蜿蜒而绵长的影子。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地发着抖,连嘴唇都有点发抖。那个瞬间,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软弱过。                                                               

“你……”过了很久,他终于把手松开一点,低着头不去看对方,轻声问道,“很喜欢那个人吗?”

周峻纬靠在他怀里,呼吸有一搭没一搭地喷在他的锁骨上。齐思钧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听到对方很轻,但很笃定地嗯了一声。

有那么几秒,齐思钧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心跳声。他慢慢抽出自己发抖的手,艰难地挤出一点笑意来,转过头看着对方:“也挺好的,不知道是谁家——”

下一秒,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落在他的嘴唇上。齐思钧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愣了几秒,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峻纬近在咫尺的漆黑瞳孔,耳朵慢慢变红了。

“哥哥。”周峻纬又叫了一声,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那个笑容在昏暗的灯影下显得格外明亮,神采飞扬。少年长叹了一口气,伸长手臂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边蹭了蹭。

“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END

话痨之王,正是在下!

写的时候有在听《不完美小孩》,这首歌真的很适合小齐哥这样温柔善良又不是特别自信的孩子……

评论 ( 19 )
热度 ( 670 )
  1.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为霜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