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和他的小狐狸。

【纬钧】小红娘

一个误解向的沙雕故事。纬钧不拆不逆,带一点南北和鸥鬼。

 

(一)

包厢门被推开的时候,邵明明正声嘶力竭地唱到天竺少女的第三小节,唐九洲手舞足蹈、表情兴奋地在旁边伴舞,齐思钧哭笑不得地站在他俩中间,一手拉着一个,包厢里昏暗又斑斓地光照在他们重叠的身影上,颇有点盘丝洞的味道。

“蒲熠星我早就跟你说了,”一阵冷风从门口灌了进来,裹挟着一点昏黄的廊灯的影子,一个声音远远近近地从门口传来,“你不要再让郭文韬喝酒了求求了——”

齐思钧一手抓着一个闹腾孩子,有点懵地回过头去,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男生。他穿着一件黑衬衫,很高,很瘦,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和领口都已经被打湿了,昏暗的灯影在领口附近徘徊了两圈,留下一点湿润暧昧的影子。

男生维持着按下门把手的姿势,也有点愕然地看着包厢里群魔乱舞的场面。

“呃,不好意思,”对方的眼神微微动了动,齐思钧猜想他可能是被吓的,“我好像走错——”

下一秒,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峻纬,你怎么在这儿呀?”

声音怪好听的,还有点耳熟……职业习惯使得齐思钧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隐约看见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门后,穿着一件白卫衣,看不清脸。黑衬衫的男生回过头去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来看向齐思钧。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走错了,”他笑了一下,嘴角划过一个非常明显的笑痕。他本来就长得非常英俊,这么一笑更是好看,眼睛在昏暗地光影下显得格外地亮,有那么一秒,齐思钧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头晕,“那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那乐声尖锐而耳熟,听起来还带着点魔性的土味,和他这个人的气质非常不匹配。齐思钧明显看到对方脸色扭曲了一下,颇有点咬牙切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用力按下接听键:“干嘛!”

齐思钧现在想起这首歌是什么了。他非常迷惑,甚至松开抓着俩酒鬼的手迷惑地摸了摸下巴,心想这种气质流的惊天大帅比怎么会用这么土的铃声呢?

下一秒,被他放开的邵明明一个猛子挣脱他的束缚,一个猛子扑到正在接电话的人怀里,尖声叫道:“爹!”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点播机都停止了音乐,正在兢兢业业地切换下一首歌。

在非常熟悉而魔性的《哥有老婆》的前奏中,一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门口男生的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可以啊周峻纬!”

 

(二)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隔壁包厢的男生终于溜了进来,还没露面就因为笑得太大声而被周峻纬按着爆锤了一顿,直到门口那个白卫衣的男生晃晃悠悠地站到他们中间,才把他们分开。

齐思钧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大闹的小祖宗按在沙发上,回过头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一缕很浅的红色。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惊讶地小声道:“文韬?”

白衣服的男生茫然地回过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脸颊还有点红,愣了半秒才晃晃悠悠地往他这个方向走:“小齐?”

下一秒,他啪地一声直挺挺地往旁边一倒,睡着了。

这是喝多了。齐思钧看着蒲熠星和周峻纬把他扶到沙发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文韬小指附近伸出一根红线来,蜿蜒着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

齐思钧盯着三个人看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道:“蒲熠星?”

男生一手扶着文韬,一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干嘛?”

“唔……”齐思钧思考了一秒,有点犹豫地开口了,“你过来一下。”

“嗯?”蒲熠星帮文韬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次头也不回了,“你怎么不过来。”

……这是什么小学生级别的对话。齐思钧一时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从耳边传来:“有事情吗?”

齐思钧惊得一蹦三尺高,差点脚下不稳摔在茶几上,眼睛睁得好大。周峻纬也没料到他这么容易被吓到,下意识地伸手一抓,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摔到了茶几上,桌上的一排酒杯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齐思钧眼睛睁得更大了——太近了。他们离得这么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细碎的光影在对方眼底打下的温柔的影子,宛如一对欲飞不飞的蝴蝶。一点昏暗而斑斓的光影落进对方的眼睛里,盛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像是绵延冰雪间的万里星河。

“我……”齐思钧张了张嘴,听到对方也同时开口了。男生似乎也愣了一下,露出一点微末的、不好意思一般的笑意来,轻声道:“那你先说。”

“我……”齐思钧盯着对方的眼睛,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一团,像是酒气也都涌到头顶上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

周峻纬看着他,露出一点放松的表情来,弯着眼睛又笑了一下,抬手安抚般地握了握他的手,声音放得更轻了:“不着急,慢慢说。”

齐思钧眼睛到处瞟了好几圈,目光最终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气上涌,半是兴奋半是伤心地脱口而出道:“你的红线系在哪儿了呢?”

 

(三)

在周峻纬反应过来之前,齐思钧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一溜烟跑没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蒲熠星慢悠悠地走到周峻纬身边,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摔了满地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玩得挺开啊。”

 

齐思钧躲在洗手间洗了三遍脸才冷静下来,惆怅地盯着镜子里的狼狈自己,知道这个月的KPI又完成不了了。不仅如此,还可能因为保密条款丢掉十分的基础分。

十分啊!要知道他作为一个新手小神仙,现在要想得到六十的及格分都得靠老天保佑啊!

没错,齐思钧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小神仙。

准确来说,是神仙里品级比较低的那种,小红娘。

还是见习的。

作为见习小红娘,他的工作也很简单,只要每年按计划完成指定情侣的姻缘就可以顺利拿到及格考核。小齐对外的职业是MG的小主持人,平时接触的人也比较多,性格又好说话又甜,完成任务向来轻而易举。按理说,只要顺利完成今年的考核,就可以成功转正。但是从今年开始,他的任务出现了滑铁卢。

他上半年被通报不及格以后,痛定思痛,仔细反思了一下,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他去录的那个节目里——准确来说,是他在那个节目里碰到的那几个奇怪的人。

他其实是为了完成任务去参加这个节目的。姻缘簿去年刚改了规则,他们只能在簿子上看到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爱人则需要小红娘自己去找——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能结为情侣的人一般都是成对出现、形影不分的,而且小红娘可以看到他们小指上的红线,只要顺着红线找下去,就能找到这个人的有缘人。

这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为了找名单上一个叫“郭文韬”的人,参加了这个名叫密室大逃脱的节目。从见到郭文韬那天起,一切都乱套了。

他见到郭文韬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看不到对方的红线伸向哪里。这本不是什么怪事,因为他品级低,对于一些品级比较高的神仙、品种稀少的妖怪,还有一些灵力充沛的凡人,看不到红线是正常的(哦可能还有很多万年单身狗的凡人),比如他无法看到唐九洲和邵明明的红线,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发现他们是两只品种比较少见的兔子精。然而郭文韬……很奇怪,他可以看得见他小指末端系着一根红线,却看不到红线伸向哪里。

更邪门的是,从见到郭文韬那一天起,他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红线伸到什么地方了,只能看到一点红线系在手上,那是那个人心有所属的证明。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能顺利结成一对红线,马上就要面临年终不及格的惨剧。

齐思钧发现这件事的那天在屋子里惨叫了半个小时,躲了郭文韬两个星期,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这份职业的基本能力。他心如死灰,在屋里蹲了三天,唐九洲邵明明纷纷跑来给他出主意,两只小兔子和他一起趴在沙发上,费力地用耳朵翻着被揉成一团的《天庭见习小红娘年终考核办法》。

“小齐哥小齐哥,你看这里,”邵明明用耳朵拍了拍他的脸,“这个考核办法的第五十七条说,如果能解决同事(含本人)的姻缘,可获得二十分的考核得分——这是为什么呀?小齐哥,你有没有其他同事呀?”

“因为红娘的姻缘是看不见的,我们看不见自己的红线,姻缘簿上也没有写,是真正天注定的姻缘,”齐思钧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同事,这个区域只有我一个红娘,我们人手很缺的。”

“小齐哥你还差多少分啊?”唐九洲抬起一双红眼睛插嘴,看到对方比了一个十,“哦哦哦哦哦!那你找到自己的姻缘的话,不就可以考核及格了吗!”

齐思钧无力地瞥了他一眼,老气横秋道:“我们这一行,姻缘很难找的。”

然而已经没有人听他说什么了。唐九洲和邵明明嘭一声化作了人形,盘腿坐在沙发上,兴奋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哦哦哦哦哦——”。

 

(四)

齐思钧再次见到周峻纬是在一周之后,在名侦探学院节目组的后台。郭文韬、蒲熠星和周峻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齐思钧盯着郭文韬绵延消失的红线看了好一会儿,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方向,但还是辨别不出它的末端到底是系在哪儿的。不过他看得清楚,周峻纬手上也有一根看不见末端的线,而蒲熠星手上是没有红线的。

他还没来得及伤感,就看到周峻纬突然转过了头,清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秒,继而露出一抹明亮的笑意来:“齐思钧?”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周峻纬叫他的名字——那一秒,仿佛有一道闪电从头顶落下,他整个人都是眩晕的,连指尖都有点微微发麻。齐思钧盯着对方柔和的唇线和尖尖的虎牙看了几秒,猛然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你没事吧?”对方清润的嗓音在耳边远远近近响起来,他怔了几秒才发现周峻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没吃早饭?”

他们离得太近了,周峻纬温热的呼吸都打在他的脸上,连他的睫毛都随着对方的呼吸微微颤动,他被周峻纬抓着,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齐思钧?”周峻纬又轻轻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担忧地凑近了看着他,“你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唔……”他勉强抓着对方的手站直了,眼角瞥到对方小指上的一抹红色,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确实没吃什么,那我先去吃点……”

周峻纬垂下眼睛盯着他不自然的小动作和微微抿紧的唇角,眼神微微一动。

“小齐哥!”邵明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热络地扑到他身上,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给你带了咖啡!”

齐思钧慢慢松开握着周峻纬的手,伸手接过了咖啡,邵明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还伸手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

周峻纬垂下一点眼睛,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弯起的眼睛看了一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周峻纬独自坐着看流程,齐思钧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

“那个,刚才多谢你啊,”齐思钧把台本摊在膝盖上,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到处乱飘,小声道,“还有那天,不好意思。”

“嗯?”周峻纬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几秒,撑着半边脸笑了,“什么不好意思?”

“那个,我那天喝多了,胡说八道,你不要往心里去,”齐思钧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尖,眼神往对方的方向飘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来,“还有明明,他喝得更多,胡言乱语的,你也不要在意……”

“齐思钧,”男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懒洋洋地半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害怕我?”

“啊?”齐思钧愣了一下,一时间连掩饰都忘了,有点慌张地回过头去看着他,“我没——”

“没有啊,”周峻纬调整了一下姿势,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离得他更近一些,呼吸都微微地打在他脸上。男生露出一点微末而温柔的笑意来,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齐思钧清晰地在里面看到灯影回环之中他自己的倒影,“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五)

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齐思钧逐渐意识到了周峻纬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坚定的好人,身上有种非常熟悉的气质,用粉丝的话来说……爹里爹气的。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刷微博,总觉得这四个字似曾相识,埋头啃萝卜的唐九洲用耳朵拍了拍他的手背,含混不清地开口道:“他们不老说鸥姐妈里妈气的吗?”

“哦!”齐思钧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门,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邵明明抬起一对红眼睛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把“那不是说你的吗”这几个字咽了下去。

按理说,像他这样寂寂无名的小主持人是不该跟鸥姐这样的明星有什么交集的,奈何对方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是齐思钧的顶头上司,他们高级红娘部门的资深主管。

当然,以他的身份,跟王鸥这种级别的神仙交流也不多,他打开他们的聊天界面,对话框还停在一个多星期前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纠结了很久,终于跟王鸥说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王鸥当时说会帮他打听一下。他正这么想着,手机“叮”一声,王鸥的回复消息弹了出来,告诉他自己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可能是品级很高的妖怪或者神仙,”王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或者品级比较低,但是屏蔽咒和反弹术修的比较好的,影响到了你。”

齐思钧默默地把对话框里打好的字删掉,换上另一行字:“怎么破解呢?”

“如果是前者,好说,离开这个高品级的就行了,”王鸥回复道,“后者的话,就只能等半年到一年,等咒术自然解——你回来了?”

齐思钧听到对方那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开门声,深吸了一口气:“一年?”

我的KPI啊……

“最多一年,最少半年,”王鸥的声音似乎变小了一点,夹杂着一点翻动塑料袋的声音,“没事,不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的,最多也……”

在一片混杂的声音中,齐思钧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王鸥慢条斯理的话语里飘了出来:“……你在跟谁说话?”

周峻纬?齐思钧愣了一下,还想再细听,看到对方把那条消息撤回去了。几秒过后,她打了一段字过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齐思钧匆匆扫了一眼,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迷惑地按了按眉心。

是他吗?齐思钧想起对方小指上的一截红线,苦恼地叹了口气。

 

晚上录完这一期的节目以后,邵明明欢天喜地地建议他们去聚餐。齐思钧心里有事,连节目都录得心不在焉,录到一半中场休息的时候偷偷跑去问所有人里相对来说跟鸥姐最熟的唐九洲。

“啊?我不知道啊?”唐九洲茫然地看着他,“鸥姐不是你的领导吗?你不是能看到她的姻缘吗?”

“我要能看得到还用得着来问你吗?”齐思钧翻了个白眼,作势推了他一下,“快点帮我想想。”

“我想想啊……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唐九洲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声音响得连坐在三米外的周峻纬都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压低声音,“之前录节目的时候听鸥姐说过,她是有恋人,一个特别好看的……”

齐思钧皱起了脸,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周峻纬,对方坐在骰子上,偏过头跟蒲熠星说着什么,眼睛又大又亮,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好看极了。

“特别活泼的……”

齐思钧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峻纬正好跳起来按着蒲熠星一顿猛锤,眼睛亮晶晶的,文韬在旁边一边拍手一边笑。

“特别可爱的……”

齐思钧眉头皱得更紧了,周峻纬正在跟文韬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都笑得弯弯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

他盯着男生小指末端蜿蜒消失的红线,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不会真的是周峻纬吧……”

“……女孩子——嗯?”唐九洲本来在努力回忆鸥姐当时提到的形容词,闻声一惊,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哥你是不是瞎了?”

 

(六)

等到节目录完真的去聚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找了一家火锅店,一群人点好了菜,轮着去拿小料。齐思钧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周峻纬一个人,他坐在雾蒙蒙的火锅对面,单手撑着半边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微微沸腾的汤底。他一动不动,脖子上半边的红围巾衬得他的脸格外地小而白。即使是隔着蒙蒙的雾气,齐思钧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的是,”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他是在拍画报吗?”

“所以,”邵明明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这就是你这期节目抱了他七次夸了他五次的理由吗?”

“我——”齐思钧被吓了一跳,及时把差点蹦出来的那个脏字吞了下去,捂着胸口一阵猛咳,“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明明?”

“从你站在门口发呆开始,”唐九洲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哥你知道你站在这儿看了多久了吗——峻纬也是挺配合。”

齐思钧作势在他头顶敲了一下,扔下他们自己先进去了,身后还时不时冒出唐九洲聒噪的声音:“哦哦哦我看到小齐哥耳朵红了——”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坐下来捏了捏自己发红的耳朵,盯着自己的筷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上他的脸颊,冷得他一激灵。

“老齐睡醒啦?”周峻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冰可乐贴在他的脸上,笑眯眯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喝不喝?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

齐思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确实非常喜欢喝可乐,不过近年来因为职业原因几乎不怎么喝了,也几乎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

周峻纬坐了下来,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慢慢地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我就是知道。”

齐思钧觉得自己的耳朵飞快地红了。他转开眼睛,伸手去拿对方手里的那瓶可乐,一边词不达意地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冰到的脸颊:“怪冷的——”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周峻纬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一边冰凉的侧脸,眨了眨眼睛笑道:“真的这么冰呀?”

对方的手因为长时间握着两瓶冰可乐而格外冰凉,柔软冰凉的指尖碰在他的脸上,却又带着格外滚烫的温度。齐思钧猛地转过头去,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格外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

齐思钧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睫毛随着雾气和紧张的呼吸微微颤动。他抿了抿嘴角,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然而几秒过后,他突然惊奇地发现,对方的耳朵也慢慢地变红了。

“啊,那个,”周峻纬眼神微微一动,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转开了眼睛,眼神四处乱飘着,下意识地把还有些冰凉的指尖贴在自己的一边侧脸上,“确实是有点凉……”

齐思钧睁大眼睛看着男生手忙脚乱地打开冰可乐猛灌了一口,看到对方小指末端的红线在风里微微一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慢慢收回了目光,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来。

 

蒲熠星和文韬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周峻纬左手边的位置了。文韬乖乖地挨着周峻纬坐下,跟蒲熠星说了几句话,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周峻纬你怎么了?”

埋头苦吃的周峻纬抬起一双茫然的眼睛看了看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边的齐思钧。

文韬眯起眼睛,伸手摸了摸下巴,拖长了调子:“周峻纬——”

他话音未落,蒲熠星伸过手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吃饭。”

齐思钧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闹剧。他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文韬右手小指末端的红线,很明显地又往左边飘了一点,在雾气中微微抖动着。他收回目光,把眼神落在周峻纬手上,那根细细的红线在空气中微微飘动了一下,突然消失在了蒙蒙的雾气中。

齐思钧还没看得清那根线的方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脱口道:“你的线呢?”

这次周峻纬听清了。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诧异地看着他:“啊?”

我的保密分啊……齐思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忍不住再次脑补自己无法通过见习期的悲惨场面。这时,一根红线再次从周峻纬的指尖飘了出来。

齐思钧甚至还没来得及吃惊,那根线在空气中飞快地蜿蜒伸展,在他们交握的手指间蜿蜒了一圈,最后细细地绕上了他的小指末端。

齐思钧的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那根红线再次消失了,快得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老齐?老齐?”周峻纬的声音远远近近地贴着他的耳朵传来,带着点担忧的意味,“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啊,我,”他结结巴巴地张了张嘴,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一桌子的人都惊讶地盯着他们看。他愣了一秒,猛地松开了手,脸刷地一声红了,“不是,我饿了……”

周峻纬似乎小小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很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下头去继续吃了起来。蒲熠星似乎隔着两个座位发出了嗤笑的怪声,齐思钧甚至听到身边的邵明明压低了声音跟唐九洲嘀嘀咕咕:“……咱爹果然秀色可餐……”

齐思钧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狠狠在桌子下面踩了邵明明一脚。

 

(七)

齐思钧痛定思痛,在家里闭门反思了一整天,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这么多次的合作,包括蒲熠星、文韬和峻纬互动的场面,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不能因为周峻纬和郭文韬手上都有红线,就觉得他们可能是写在姻缘簿上的一对嘛!单箭头的人手上也是会有红线的!我看文韬和蒲熠星就很好,很般配,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他们不是一对,那一定是姻缘簿弄错了,我作为一个充满职业道德的见习红娘,一定要促成真正的姻缘和爱情!

——小齐同学,为了年终奖、KPI和转正而努力吧!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们整个组的人,以及所有的粉丝,都发现齐思钧开始磕南北了——不是暗搓搓地磕,而是在本人面前扛旗的那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郭文韬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对此表示。

干得漂亮,早该如此——蒲熠星满意地把头点了有点,并在直播中用“周峻纬X齐思钧”作为回报。

铁树开花,围魏救赵——唐九洲和邵明明围观了很久,终于得出了结论,并兴奋地加入了齐思钧的磕cp大军。

齐思钧明里暗里地磕了小半个月同事的cp,成功把自己洗脑成了一个忠实的南北粉,这也导致他再次录制的时候看到这两个人颇有些不好意思——除了舞到本人面前的不好意思之外,更多的是“天哪我cp在我眼前发粮了”的那种暗搓搓的不好意思。

齐思钧坐在角落里,小声拿着手机跟周峻纬说着什么,试图把他跟自己一样洗脑成cp粉。蒲熠星和郭文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抱着手臂站在他们面前,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蒲熠星开口,毫无感情地发出一声冷笑:“可以啊齐思钧。”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齐思钧身手敏捷地往周峻纬身后一钻,只从周峻纬身后冒出个脑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圈地自萌,请勿上升。”

蒲熠星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文韬就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走了,边走还边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郭文韬为什么冲周峻纬抛媚眼,难道其实他们的红线是连在一起的?齐思钧愣了愣,原地坐下开始反思,露出某种愁苦的表情来。

周峻纬一回头,就看到齐思钧一脸复杂地坐在身后,脸上写满了“我cp难道be了”和“我的人跟人跑了”之类复杂的表情,不由地觉得好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想什么呢?”

齐思钧立刻正襟危坐,顺势抓住对方按在自己头顶的右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小指末端的红线。

他现在又能看到周峻纬的红线了。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这根红线绑在什么地方。

他这么想着,小声地叹了口气。周峻纬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音。

周峻纬的手机放得远,助理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那通电话已经挂掉了。男生低着头看了一眼手机,划开微信,噼里啪啦打字,齐思钧换了个姿势,一不小心看到对话框里一个熟悉的头像。

齐思钧猛地想到那天他和王鸥说话时对方撤回的那条语音,即使已经知道了鸥姐的恋人是谁,心里还是不由得警铃大作。他小声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谁啊,不用拨回去吗?”

“哦不用,发个消息就行了,”周峻纬打字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我姐。”

“什么?”齐思钧惊得嗓子都差点劈了,“鸥姐是你姐?”

“对啊,”周峻纬把手机合上,抬起眼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不知道吗?”

“所以你——”齐思钧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你——”

“是呀,”周峻纬慢慢地抬起手来,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细长的指尖在他手心里微微一勾,勾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晕,“所以你现在——看到了吗?”

齐思钧晕晕乎乎地垂下眼睛,终于清晰地看到一根红线从周峻纬的小指末端伸出来,在空气中蜿蜒着,在昏暗的灯影下发出一点柔和的红光,慢慢缠绕在了他的指尖。

END


番外0

齐思钧后来有一天问周峻纬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周峻纬当时正在厨房帮他打下手,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凑过去搂着他亲了一下。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齐思钧非常不解,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周峻纬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又亲了他一下。我就是知道。

齐思钧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了。

唉,你们这些学心理的。

番外1

周峻纬家世代有红娘的灵力传统,只是父母觉得他们家有鸥一个在这一行里就够了,他从来没专门修炼过这门法术,所以虽然齐思钧的品级比他低,但是作为“同行”,他依然看不到齐思钧的红线系在了哪里。

王鸥就不一样了,她第一次去探班看到周齐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看到一根红线把他们绑在了一起,然后告诉了一无所知的弟弟——这也是那天晚上她急急忙忙打电话给弟弟的原因。

番外2

齐思钧有一天忍不住问周峻纬,为什么他的手机铃声和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不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周峻纬帅气逼人的脸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蒲熠星那个瓜皮,那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强迫我换手机铃声一天,以此提醒我离他老婆远点。”

番外3

齐思钧过了很久才知道他前段时间的灵力失衡不是因为文韬,而是因为蒲熠星。他就是鸥姐说的那种开了屏蔽咒的老神仙。

当问到他为什么要乱开屏蔽咒的时候,蒲熠星理直气壮地说,是为了防周峻纬这个无孔不入的老神仙。

我也没想到你灵力这么差啊,这都能被影响到。蒲熠星老神在在地说。齐思钧气得脸都绿了,让他带着文韬赶紧滚。

番外4

得知了齐思钧磕南北的真正原因以后,文韬委屈,非常委屈。

委屈凝结成了实体,每天在齐思钧面前阴魂不散,他最后请文韬吃了整整一个月的饭才让他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的约饭让他们建立的牢不可破的深刻友谊,也让周峻纬为之警铃大作。

为了明哲保身,也为了报复小齐,文韬选择和蒲熠星一起扛起了纬钧的大旗。


真END

——————————

复建失败……日哦我在些什么……请大家随便看看,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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